唔使覆的讀者來信：《不定名》讀書報告

魔術師都有買李天命的新書《不定名》，不過就係由頭睇起，慢慢嗒，仲睇緊前半部批判兩位「學者」的文章，此部分又是一次思考方法和語理分析的演練，值得仔細品嚐。尤其是被批者那些回應，愈答愈亂，愈亂愈出醜，直如「戴口罩唔遮鼻」一樣：

（網上圖片）

《不定名》讀書報告
李天命先生（下簡稱「先生」）是我半個偶像。因為在我心目中，沒有偶像，先生也和你、我、他/她一樣，是一個人。但他的幽默感，加上又特別尊重女性，使我感到非常受落，故成為了半個偶像，記得以前曾經想去上他的課，到了門口，就打退堂鼓，因為整個大講堂都是人，找不到一個可以站著聽的位置，除非是站在講台上。今天買了他的書《不定名》，便興致勃勃地翻看起來。我讀書很奇怪，先看目錄，然後挑喜歡看的文章。一開始就挑了「人文動物園童話」。這篇就當作是我的小小讀書報告吧。
有幾個段落是描寫地球人的，很是幽默。
「地球人耗費最多的精力來自尋煩惱。在地球這個小小的行星上，人類的煩惱，有99%是自製的。」「地球人在政治方面仍滯留於原始階段。强國自大，弱國自卑，半強半弱的『心结之國 』，既自大又自卑。由於心態迥異，互相猜疑，因而衝突頻仍，受害者眾。」
「地球人可視為一大群盲目跟風、隨流飄搖的蜉蝣軟體生物，愛起鬨，好一窩蜂的亢奮，一窩蜂地膜拜，一窩蜂地吹捧，一窩蜂的責罵，一窩蜂的迫害……以致在地球人的歷史上，經常爆發出其他星球人難以理解的集體精神瘟疫，以集體瘋狂的型態發作出來。」先生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地球人殘酷無情，濫殺其他物種；貪得無厭，濫用地球資源。地球人正處於破壞地球環境、毁滅自己所居星體的加速過程中。」一針見血。「不論何種星球文明，其中最具關鍵作用的利器就是語言概念。語言概念乃思考溝通之最主要、最有效的工具。」
先生這個說法就有些不對了，火星人用心電感應溝通呢......好啦，這是說笑啦。
地球語言的信息量其實有限。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若要用語言把一張3D地形圖描述出來，是不可能的，利器也變成鈍器了。
最近我們有需要預備一些法律文件，要把事件精準描述出來，但是要在別人不明白背景 、流程、前因後果的情況下，把每一個人所做的事情，使看文字的人清楚無誤，清晰明瞭，還真的是一個非常費時費力的工作。每一次修改，看完又看，相當痛苦。（真佩服我們那位律師，一點都不喊累。）
我心想如果當初有攝像鏡頭把發生的事情都拍了下來，作為呈堂證供，那就省事多了！記錄口供，拼湊事實，用語言精確反映，真費力。
做出來，比說出來，更加直接。耶穌那個「誰是沒有罪的，誰就可以先拿石頭打他」的故事，大家一看就懂了。佛陀用說的比較多，但佛經幾乎沒有人100%理解。（幸好佛經的最大用途是頌讀，頌到清靜，頌到一心不亂。）
另外，究竟是常常先有思想、意念，然後才用語言把意念反映？
還是我們常常用語言進行思考，而產生意念？
對我來說，好像前者比較常用，因為作為一個女人，「女人心海底針」，往往我的意念包含著複雜的情緒和感受，即使本人去審視這些感受，也未必能夠一一拆分。如果要用語言文字精確的描述，還要不會使別人誤會，真的很難清楚表達。最簡單的例子：要用語言去形容一個人的表情變化，即使是高手，也不能做到百分百傳遞。這使我想起中學時曾經抄寫過的一首優美的小詩：
《別聲響》
［俄］費·伊·丘特契夫
別聲響！要好好地藏起
自己的感情，還有想往。
任憑著他們在心靈深處
升起，降落，不斷回蕩。
你應該默默的看著他們，
就像欣賞夜空中的星光。
——別聲響！
你怎能表白自己的心腸？
別人怎麼能理解你心思想？
每個人有各自的生活體驗，
一旦說出，它就會變樣！
就像清泉噴出會被弄髒，
怎能捧起它，喝個舒暢？
——別聲響！
要學會生活在理智之中，
全宇宙，就是你的心房！
可惜神秘而迷人的思想，
會被那外來的噪音擾嚷，
甚至日光也把靈感驅散。
但你要懂得自然的歌唱！
——別聲響！
＊＊＊
當然我們是生活在地球這個原始社會，言語溝通還是很重要，先生的思想三式：
「X是什麼意思？」
「X有什麼根據？」
「關於X，還有什麼值得考慮的可能性？」
還是要提醒自己常常使用喔。

＊＊＊
１. 記得以前曾經想去上他的課，到了門口，就打退堂鼓，因為整個大講堂都是人
魔術師當年在鄉大時亦無上過李師的課。當年還是要以「人肉報堂」和 add/drop 的時代，魔術師又生性唔喜歡排隊輪呢樣輪嗰樣，當然就佛系讀通識，take 唔到李師的《思考方法》課（當年就算要旁聽都唔易，一樣係全場爆）。時到今日，幸好李師早已退休，否則見到暴大門生滿嘴黃黑歪理，還有心情把「思想方法」、「語理分析」教下去麼？
２. 又特別尊重女性...地球人耗費最多的精力來自尋煩惱
呢一句，又令魔術師想起李天命在《思考三式VS三大盲潮》中提及的「第二盲潮：濫人權主義」，其中有一定的篇幅是講女性主義的（見伸延閱讀）。由此路進，任何思潮只要鑽了牛角尖，都會變得無事生非，思路混亂，最後就係就埋啲自尋煩惱嘅事。以黃營為例，「聞煮豉油」係一種制度，有好有唔好，但當「小黃人」（陳穎欣腔）受了那「違法達義」的鼓動，自尋煩惱唔輸得，鑽牛角尖以謊言謠言去支持「首觸」，就由荒誕的鬧劇變成叫人哭笑不得的悲劇了（對被裝修鶳的苦主、死傷者而言）。
３. 「地球人可視為一大群盲目跟風、隨流飄搖的蜉蝣軟體生物，愛起鬨，好一窩蜂的亢奮，一窩蜂地膜拜，一窩蜂地吹捧，一窩蜂的責罵，一窩蜂的迫害……以致在地球人的歷史上，經常爆發出其他星球人難以理解的集體精神瘟疫，以集體瘋狂的型態發作出來。」先生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一針見血。
魔術師會覺得用「李師對人性的剖析真是透徹」會比「太有先見之明」好。又咁講，讀者以上的「雀躍」語句，即時令魔術師想起「徐大姐」...呢位藍大高層周不時就「女性主義」加「藍血中學病」病發，忍唔住又要 quote 返「單細胞中學」這名號的來由：

信報 2005-09-06
琉璃火 徐詠璇
評DGS Girl
香港劇壇常常希望創作一個本地的百老滙音樂劇。想不到，一間女校的誕生、掙扎與桃李滿門，恰好也是精采的本土素材。更難得的是，演員、樂團、歌詠團、編劇以至填詞，都不用找了，學校裏都有—真人演出。
如果撇開校友對女拔萃的情感，不妨以戲論戲，用最嚴謹的百老滙標準來審視一下：這反正已不是一個為了討好家長、團結師生的school production。
布景不豪華，但實際。而且有幾百個學生的大場面，夠看頭了。以校園一株大樹作布景的中心，象徵不屈不撓，大樹成蔭。創校一場，有外國貴族有襤褸乞丐，歌與格局都是《悲慘世界》。足以媲美《窈窕淑女》和《仙樂飄飄處處聞》。
學生演課堂戲，同學們也厲害，飾演穿着旗袍的母親、穿着洋裙的老師，也一樣不賴。小學生面試一幕，一百零一分。「My father is a dog (doctor). He earns a lot of monkey (money).」哄堂大笑。女拔萃一直游走於貴族與平民之間，有時也會snobbish，尤其學生不少非富則貴，有司機有媽姐。唯有時常警惕。不懂英文的小女孩唱：「空中飛鳥點解會飛得遠，我伸出雙手點解卻飛不起，月亮掉眼淚、繁星含笑，時間捉不到，點解可計算？誰講我知？」劇中老師笑說這求學問的態度，正正就是拔萃要的！這場戲，將教育的真諦寫得詩意。
老師嚴厲、小學生要講得純正英語才能去廁所，這場戲幽默活潑也可愛。全劇英語演出，忽然一首「哎呀好急呀！」便發揮了轉用廣東話時的破格喜劇效果—現實裏這也是典型女拔萃。在校內，廣東話代表親切、輕鬆的時刻。
要做到「天天服務社會」（Daily Giving Service）的校訓，有時好心會被騙，但唱出「Keep on giving, keep on sharing」，便有志氣與胸懷。
女校沒有男生，但演賣雪糕的叔叔，甚至是殘暴的日軍，唱低音有板有眼。有時幾乎要嘆一句，在女拔萃的世界，沒有男生也可以！　
文章編號: 200509063910132

４. 要把事件精準描述出來，但是要在別人不明白背景 、流程、前因後果的情況下，把每一個人所做的事情，使看文字的人清楚無誤，清晰明瞭，還真的是一個非常費時費力的工作。
魔術師都經常要做這類工作，通過訪問不同部門的同事，將現有的 process maps 和 procedures 寫出來，再 map 返去新系統的流程做 gap analysis；遇着彈弓手一時話東一時話西、誤以為自己所知係全部、表達能力唔清楚的同事就最慘，隨時被人跣到攤攤腰。
５. 「誰是沒有罪的，誰就可以先拿石頭打他」
裘千仞就係 dup 老耶呢句。洪七公咁講，又算唔算係偽善呢？

裘千仞仰天打個哈哈，說道：“若論動武，你們恃眾欺寡，我獨個兒不是對手。可是說到是非善惡，嘿嘿，裘千仞孤身在此，哪一位生平沒殺過人、沒犯過惡行的，就請上來動手。在下引頸就死，皺一皺眉頭的也不算好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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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石後一條黑影身隨棒至，站在當地。郭靖黃蓉齊叫：“師父！”正是九指神丐洪七公到了。裘千仞罵道：“臭叫化，你也來多事。論劍之期還沒到啊。”洪七公道：“我是來鋤奸，誰跟你論劍？”裘千仞道：“好，大英雄大俠士，我是奸徒，你是從來沒作過壞事的大大好人。”洪七公道：“不錯。老叫化一生殺過二百三十一人，這二百三十一人個個都是惡徒，若非貪官污吏、土豪惡霸，就是大奸巨惡、負義薄幸之輩。老叫化貪飲貪食，可是生平從來沒殺過一個好人。裘千仞，你是第二百三十二人！”這番話大義凜然，裘千仞聽了不禁氣為之奪。
—　《射雕英雄傳》第三十九回　是非善惡

６. 要用語言去形容一個人的表情變化，即使是高手，也不能做到百分百傳遞。
所以會有 emo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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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關於女性主義
以今天香港的情況來說，最常聽到的人權問題，就是涉及歧視的問題。總的來說，我認為人權是非常重要的，歧視是絕對不應該的。不過，在處理有關問題時，必須深思熟慮，不可混濫，否則反而會影響人權運動，引起反感而產生反效果。
關於歧視的問題，此時此地談得最多的是「性別歧視」，特別有趣的是女性主義，這種「主義」強烈反對性別歧視。我極不贊成某些人對女性主義者進行人身攻擊。曾聽過有人很氣憤地說：「女性主義一定是不行的，理由很簡單，你看那些女性主義者，要麼就是醜婦，要麼就是棄婦，要麼就是男人婆！」（眾笑）我覺得這個講法非常不妥。可以去檢查女性主義者的思想態度是否妥當，但絕不應該施加人身攻擊。先作一點按語，就是：「女性主義者」一詞在這裏只是粗略地使用（這個詞本來就很寬鬆），也不一定是全稱的。在我看來，女性主義者的思想有下列幾個弊病：
（1）思想分裂——所謂「分裂」，是指女性主義者的思想每每暴露出含有某種雙重性。譬如當男女之別對其有利的時候（例如運動比賽分開男女子組），就肯定那男女之別；當男女之別對其不利的時候，就否定那男女之別，聲稱那分別只不過是「傳統父權社會的男性霸權對女性空間的侵犯壓抑」所導致的結果。我素來反對男性欺壓女性。我這樣聲明是恐怕你們誤會我是「變態」的，是像叔本華那樣憎恨女性的人。絕對不是的。我是一個最喜歡女性、最尊重女性、甚至可以說是最崇拜女性的人（眾笑）。我說的是真話，不要以為我在開玩笑。一般而言，我覺得女性比男性可愛，女性比男性可靠，女性的心思或直覺能力比男性強。我認為世上確有許多對女性不合理的對待，但如果順着某些女性主義者的想法去做，事情發展下去反會對女性不利。這些女性主義者思想分裂的另一個例子就是：一時認為男性恃強凌弱，這意味着認為女性是弱者；但一時又認為女性不是弱者。其實男性保持一些傳統的風度對女性是更有利的。現在什麼都要男女一樣，那麼男性也不用講什麼風度了，大家都一樣嘛，出入電梯的時候互不相讓，等的士的時候也互不相讓……。但至少我不是這樣的，我仍然會幫女性開門；等的士的時候，明明是我先的，但有女性衝過來的話，我也會讓她先上車。不過，如果你不幸遇到某種女性主義者，那就麻煩了，她們會強烈抗議：「誰要你讓！你當女性是弱者嗎？」（眾大笑）
（2）思維偏瑣——女性主義者的思維往往表現得很偏瑣，就是捨本逐末，無事生非。比如說，以前是男女同工不同酬，那是不合理的，我們應該在諸如此類的事情上爭取改善男女不平等的情況，而不宜把精力花在無關痛癢的事情上，捨本逐末。像某些女性主義者爭取以「he∕she」來代替某種用法中的「he」，就是捨本逐末。有些人什麼都要從洋，盲目跟隨，炮製出「他∕她」的寫法。不知道各位有沒有這種語言觸覺：覺得那是很醜的語文？可能在座有的人也這樣寫，聽我這麼一說心裏也許不舒服，但不要緊，以後不要這樣就是了（眾笑）。這樣寫的話，讀起來是很怪的：「他∕她們在這邊示威，罵那邊的他∕她們（眾笑），那邊的他∕她們就回罵這邊的他∕她們，於是這邊的他∕她們拿起了示威標語板，衝過那邊去劈頭蓋腦地拍打那邊的他∕她們，他∕她們又回擊他∕她們，他∕她們跟他∕她們打成一片。」（眾笑）
以上所講的，只是「捨本逐末」的冰山一角。至於爭取建立所謂的「女性（主義）科學」，則可謂無事生非。科學家叫我們不要在通了電的高壓電纜上玩單槓，即使有女性主義者聲稱：「那不過是男性科學的說法，女性科學不是這麼說的。」即使如此，我還是會聽從那「男性科學」的說法的，因為所說的是客觀的事實。但主張建立「女性科學」的女性主義者卻認為：男性科學的客觀性只是客觀性的一種，除此之外還有女性科學的「另類客觀性」。一九九九年一月九日——平常我不會記這些，但這個日期特別好記——的《信報》，有篇文章叫做《陰陽科學》，所講的客觀性就是這種「另類客觀性」。但所謂的「另類客觀性」，其實就等於不客觀嘛（眾大笑）。
（3）思路混亂——女性主義者的思想最後還有一個致命傷，就是思路混亂。第一，是混淆了事實判斷和歧視行為。比方說，美國加州大學有個教授做了一些研究，斷定男性的理性能力——即正確思考的能力——比較高，而女性的直覺能力比較強。有些女性主義者就抗議說這是性別歧視。其實那研究結果只是作了一個事實判斷吧了，它可能是對的，也可能是錯的，但無論對錯，它都不等於性別歧視。假設我現在也做了一個研究，宣佈發現男性平均身高高於女性，你就不能說：「性別歧視！為什麼把女人說成是矮人一截的！」（眾笑）
女性主義者思路混亂的第二點，就是混淆了局部和全部。在思想性情上，男女之別確實可能有部分是由後天文化造成的，而不是先天的，但是，有這樣的事例並不表示所有的事例都是如此，就是說並不表示思想性情方面的男女之別全部都是後天文化造成的。可是有些女性主義者卻認為，在思想性情上，男女之別全部都是後天文化造成的，都是「父權社會男性霸權對女性空間的侵入壓迫」所造成的結果。但這是以偏概全，或說是混淆了局部和全部。試憑常識想一下，男性和女性在生理上有這麼大的先天分別，但在思想性情上，或者說在心理上，男女竟然沒有先天的分別？其所有的分別都是後天文化造成的？這樣的論調顯然不可信，因為，我們的生理和心理是互相作用的。
—　《思考三式VS三大盲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