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摩電影節之《江湖兒女(Ash is Purest White)》：打手槍的人死得最快，講情義的人傷得最深

唔記得咗本片有乜亮點會入「摩摩電影節」片單，唔通係因為蝗片中見到巷慘片片段同主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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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4:3舊片情懷下，成班農民工在公車上吸煙，雙目失焦等到站，其中有斌哥（廖凡飾）同佢條女趙巧巧（趙濤飾）。這年是2001年，巧巧有如山西大同市上的坐館，睇住館裡一邊播放着《男兒當自強》，一邊做類似吳剛師父飲滾油的特技表演。斌哥是當地幫會的頭目，只是眾手足作何營生卻是無從得知。斌哥在「江湖」上有相當地位，老孫向斌哥投訴老賈借錢不還，老賈仲要耍賴皮，仲出埋槍話不如俾老孫打死他算了。斌哥排難解紛，最後請出關二哥，老賈才死死地氣話會還錢給老孫；斌哥就叫老孫不要收利息，以免給外人見了笑話。

在迪斯可中，巧巧幫斌哥完成現代版「歃血為盟」：即是眾兄弟將來自五湖四海不同品牌的酒混在一起，各人喝上一杯乾了便是，非常有「土法煉鋼」feel。巧巧回到娘家宏安礦，計程車司機竟說為斌哥服務不用收錢，巧巧非常識做人，錢自然照俾。大同煤礦資源豐富，巧巧問起鄰居為何無所事事，原來當地的宏安煤礦因為煤價大跌而停產，生產大隊出不了工資，統統下岡。領導要求宏安礦搬到新疆採石油（而不是採新疆棉），礦長劉金明卻一聲不吭，沒有像機車組一樣去市政府抗議。

無產階級革命隊伍再也忍受不了劉金明的不作為，查獲了他貪腐的證據，要拿劉礦長出來批鬥，而大聲嗌咪「打倒紙老虎」、「正義戰勝邪惡，光明戰勝黑暗」的正是巧巧老父。巧巧見父親咁激動，只好拔掉咪高峰的插頭，帶他回家。

巧巧跟斌哥在播着《YMCA》的迪斯可跳舞，跳跳吓斌哥竟然跌咗枝槍出嚟。斌哥的「阿公」二勇哥來探班，講起依家就喜歡上兩樣東西：一是動物世界，弱肉強食就如人類世界一樣；二就是侵雅的國（際）標（準舞），仲帶埋男女舞蹈員來迪斯可來跳返 part《Cha Cha Cha》。二勇哥又打賞咗疊我城貨幣巧巧，原來是在巷澳「贏」返嚟。二勇哥搞房地產開發生意，最近有人放風話佢啲屋鬧鬼，明顯是有人要「踢館」，斌哥便拍心口話幫二勇哥搞定。然後迪斯可曲風一轉，竟然有大媽舞。

但想不到下一場戲就是二勇哥已被幾條有青伏擊捅瓜了，斌哥和巧巧去致喪。看來二勇哥和斌哥這個「社團」還真是柴娃娃，明顯二勇哥被人針對都沒防備，眾兄弟還不知道二勇哥得罪了什麼人，只是在吹牛皮要找到兇手。斌哥和巧巧用「08北京伸奧成功」的報紙包了份「心意」給二嫂。原來二勇哥的生意，還牽涉到「三角債」（見伸延閱讀）；但斌哥不以為然，只是認為是有青不知天高地厚。二勇哥出殯，上香時播的是《上海灘》，跳舞竟然唔係「破地獄」而係衣着性感的「國標 Cha Cha Cha」，睇到班麻甩佬眼定定，還真不倫不類。

送完二勇哥，巧巧跟斌哥提及去新疆的事。巧巧覺得去新疆也好，可以展開新生活；但斌哥不以為然，說他是機車局，輪也輪不到他；巧巧卻說她是礦務局，可以以定屬身份帶斌哥去。然而斌哥卻不認為自己是巧巧的「家屬」，聽得巧巧心也涼了。斌哥馬上兜返，話大同馬上就要拆遷重建，到時大把工程撈，去什麼新疆呢？講吓講吓，忽然間就有條有青衝出來一棍打在斌哥的腳脛上，然後逃去無蹤。巧巧班馬周圍刮班有青，有青卻推說是認錯人。斌哥也沒叫要有青斬手斬腳，反而放他們走。然後成班社團份子排排坐睇《喋血雙雄》錄像。

巧巧和斌哥去看大同火山群，巧巧講出了「火山灰（煙灰）說是最乾淨了」點題金句（本片的英文名），跟小龍女所說「到得明年冬天，又有許許多多雪花，只不過已不是今年這些雪花罷了。」（《神雕俠侶》第三十回 離合無常）有異曲同工之妙。

斌哥認為自己行走江湖，遲早會被人幹掉，有槍死得仲快；巧巧認為她不是江湖中人，現在也不是解放前，但斌哥卻拋出古龍式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並教曉巧巧開槍。這天在一個「黑社會會計部」都會數錢數到有偽鈔的角落，有位「大學生」有了妹妹林家燕來見斌哥，看來是大學生是因為不法將企業資金轉移被捕坐牢，幸好有斌哥照住，在獄中無穿無爛仲進修了企業法，所以來給斌哥報恩，又送錢（偽鈔？）又送雪茄，不過身邊的老粗手下就將彈弓刀當成是雪茄刀，算是暗譏班蝗民趕着「西化」但又唔夠「文明」？

某夜，一群電單車手圍堵了斌哥和巧巧的座駕，先將司機打得半死，斌哥出來打了一會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巧巧見事態危急，從小手袋出拔出槍來，鳴槍兩響嚇退了眾人。巧巧對公安承認槍是自己的，給判了五年監。獄中冬天是雪地，頗為困苦。從探望巧巧的好友口中得知斌哥是提早放監出來了，卻從來沒來探望過巧巧，反倒是巧巧爸來過。巧巧只好叫好友回鄉幫忙照應父親。

巧巧出冊後到了三峽，在船上同艙的是個信主的大媽。巧巧同大媽閒談幾句後使轉身出房間打電話，原來巧巧一直都找斌哥不着，於是使給「大學生」要找斌哥。巧巧回到房間，卻發現財物身份證都被大媽盜去了，想來她信主也是假的。在上完一輪三陝導賞遊之後，巧巧便下船到位於重慶市奉節縣的潮洲商會去找「大學生」；但巧巧完全的不似是個「大家姐」連去大企業找人的技巧都不懂，沒名沒姓的只告訴那 receiption 找「大學生」，人家可是「大學生」氾濫呢！

「大學生」說斌哥在忙發電廠項目，不清楚他在哪裡，但事實上斌哥說躲在公司內避而不見。「大學生」出門後，妹妹林家燕負責招呼巧巧，講到明五年之間斌哥已成了自已的男朋友，但巧巧堅持要斌哥當面跟她說清楚。巧巧離開公司，看了一會街頭表演，其中一名有青在獻唱《有多少人值得等待》（巷版：《愛與痛的邊緣》）送了一朵花給巧巧，巧巧就用這朵花扮成是「賀禮」，到陌生人的婚宴裡大吃大喝；又在碼頭上碰見了船上的盜賊大媽，取回錢和身份證。

巧巧繼續以呃呃騙騙找水腳，便又以「猜猜我是誰」的手法，在酒樓搵啲生意人麻甩佬訛稱佢搞大咗自己妹妹個肚，依家阿妹流產了云云...總會有人心虛會俾錢呢個「家姐」錢去買補品的。巧巧截了架摩的去發電廠，誰知半路上下起大雨來。巧巧和摩的哥在避雨期間，的哥因老婆去了廣東打工，太過飢飢渴下要求跟巧巧「耍一下」。巧巧騙的哥去附近的房子查看是否可以用，乘機偷走摩托返回城內報公安話的哥要強姦佢，並且要求公安找斌哥來接她，呢一招非常聰明。

巧巧和斌哥有一句沒一句的不着邊際，最後在賓館房間裡攤牌，但斌哥卻連巧巧現在是不是他的女朋友還要迴避，實在不是男子漢大丈夫所為。巧巧質問斌哥她為他坐了五年牢，斌哥提前四年出冊，為什麼巧巧出冊他都不來接她呢？但斌哥卻抵賴說他出冊的時候，又無錢又唔威，更沒有那些所謂「兄弟」來接他啊！看來斌哥的手足也太沒義氣，沒安排探監師和接風師去幫斌哥。斌哥也只能敗走大同，待東山再起才衣錦還鄉。

巧巧知道無法說服斌哥，便向斌哥提出分手，反正林定燕也跟她說清楚了。斌哥懶感性咁牽住巧巧的左手說她這隻手救過他，但巧巧卻一句頂回去話開槍的是右手。斌哥無語，便認錯說自己應該接她出獄的，於是便在點着了「十一．五」規劃的報紙，幫巧巧跨火盆作別。巧巧看了一次演唱會，見證了當天的街頭表演有青踏上了台板，便坐膠鐵經武漢回大同。在膠鐵上，巧巧遇上一條吹水佬跟她搭訕，問起巧巧現在領幾多工資。巧巧說現在正在下岡，吹水佬便說找工作不如到深圳，要麼跟他去新疆也是個國家重點新發展地區。

吹水佬說他正在新疆搞尋找UFO的旅遊項目，巧巧說她見過一次，吹水佬便馬上打蛇隨棍上要巧巧加入他的「團隊」。巧巧跟吹水佬轉上去烏魯木齊的列車。吹水佬想牽巧巧的手，巧巧只給他抓住個水樽。在列車上，吹水佬表明他並沒有什麼旅遊公司，只有一個小賣部，明顯是想呃蝦條。巧巧口中說沒關係，她也是個釋囚；但轉過頭便趁吹水佬睡着了在中途站下車離去，在找旅館的時候還見到疑似是UFO在高空掠過。

若干年後，斌哥回到大同，但已變成一條坐在輪椅左半身向下半身癱瘓的廢老。疑似是「大學生」和林家燕兄妹把斌哥送到大同雲中站後便閃人，等巧巧來接斌哥。巧巧現在是社團館裡的大家姐，而斌哥就在那裡吃白食。斌哥脾氣差，周圍指指點點開小差的廢老，知道昔日兄弟的發展又更不是味兒，便又藉啲易發脾氣，學曾志偉在《無間道》中掃哂啲飯菜落地，搞到現在的有青都非常看不起這位「前大哥」。巧巧過來勸說也被斌哥單單打打，巧巧叫斌哥滾，但斌哥就連滾都滾不了。原來斌哥是酒喝得太多，中風了。巧巧問起，斌哥當然無人又老錢又無老婆又走佬，反而又怨巧巧當日為什麼要救他呢？

巧巧找專家醫師幫斌哥醫治，雙方掃了微信約好要帶斌哥來診症。斌哥到館子去見過以前的兄弟，在影片最初被斌哥逼住去還錢的老賈馬上就來串串貢，不斷拍片影住斌哥，要他勇於「面對公眾、面對自己」。斌哥跟老賈一言不合，兩人輸賭，結果斌哥輸了輪椅給老賈，當場跌倒；巧巧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嘢就兜茶壺車爆老賈個頭。巧巧推着輪椅帶斌哥去散步，斌哥說只有巧巧不會笑他，又問巧巧恨不恨他；巧巧的回應說是對斌哥已死心，無情了，但尚有一個「義」字。斌哥「已不是」（抑或從來都不是？）江湖上的人，不明白的。

巧巧帶斌哥到醫師裡接受針灸，還真的有效。巧巧帶斌哥再去看火山，斌哥也可撐着拐杖行路了。斌哥想牽巧巧的手，重修舊好，但巧巧掙脫了。2018年1月1日，斌哥跟巧巧留個語音口訊，留下一些錢，便栓着柺杖走了。巧巧當然對斌哥的「錢」感到不是味兒，出門去找也找不到，只有在CCTV留下悵然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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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導演是山西籍垸賈樟柯，號稱是「一部具有史詩氣質的江湖片，被稱為中國版《義薄雲天》（Once Upon a Time in America）」，然而斌哥社團中眾漢究竟作何營生，如何黑社會如何犯罪法卻是不甚了然。只知二勇哥是在起別墅搞地產買賣（畜牲地產收地收樓？），似乎是因金錢利益而惹上殺身之禍；而日後斌哥遇襲、巧巧開槍救愛郎而坐牢的故事線亦是如此而起。至於其他兄弟終日在「同鄉會」館子中麻雀耍樂，日日吹水，又或者去迪司可跳吓舞咁，似是「老人童黨」多過黑社會（黃賭毒只見有賭），沒有甚麼實質的黑幫犯罪行為，那些「江湖情」看來真的是從《喋血雙雄》放映會中FF而來。由此路進，魔術師覺得是以「中國黑幫」作背景包裝的愛情片。如果唔講黑幫、江湖，也同樣可以寫成一個情深義重的女子愛上渣男的故事。

看畢全片，巧巧是個義氣仔女，巧巧愛斌哥，但斌哥都唔係咁愛巧巧。斌哥只是個表面風光，內裡自卑的小男人，晚年中風後更是唔死都無用，知道在別人眼中獻世出醜，所以也就亂發脾氣，滿口晦氣說話；但巧巧對他雖然沒有情，但卻有義。斌哥後生時自稱自己是江湖人物，巧巧不懂，但斌哥卻從來都不講義氣；斌哥的社團也很流，只坐了一年監就已經「人走茶涼」，無手足再有義氣去理會他。反而老來巧巧卻變成「江湖人物」，以義氣照顧斌哥。由此路進，「義氣」從來都不是江湖上的價值觀，只是用來騙有青入局的「口號」；巧巧活着的「江湖」，只是她自己「擇善固執」講義氣的世界。看過某些網上評論，將巧巧對照關公：關二哥對劉皇叔是有情有義，對曹操就是有義無情，所以才有「諸葛亮智算華容，關雲長義釋曹操」一幕。這樣的對照，也不無道理。

至於「史詩式」，大概就是建基於2001至2018的17年來，內地硬件的轉變，人民思想性情上的轉變，生活文化上的轉變，由京奧到三峽工程到十X五計劃，獄中老土到暈熱水壺、農民工到廣東找工作、煤礦的興衰，火山群的不變，就由主角的所見所聞（甚至乎巧巧對中佬搞大人個肚的「潮流」搵着數）和對價值觀的堅持娓娓道來，不過主角們跟大環境的互動都是點到即止，沒什麼大 impact，魔術師就覺得唔係太夠「史詩」了。

值得一提的是，本片看似是文藝愛情片，但間中都有唔少取笑「醜陋的中國人」的場境：二勇哥土豪地扮嘢愛中「國標」，就連送二勇哥殯都要跳返 part 舞；送二勇哥殯班臨記左望右望，相當出戲（轉念一想，你去送別人的殯，人家跟你無親無故，只是名義上的「阿公」，你會不「出戲」嗎？）；「社團」的會計部數到假銀紙；一眾手下將彈簧刀當成雪茄刀；摩的司機問巧巧「來一炮」（引出用巧巧公安找斌哥，的確係高招）等等。

演員方面，男女主角以廖凡由威風到潦倒的心境轉變演得尚算深劇，趙濤則以「人肉慢動作」來扮深情，差咗少少。全片最難得的是於賓館中斌哥和巧巧盡訴心中情的近10分鐘長鏡頭一鏡直落，以現時 cut 得快剪得亂的「電影語言」來說實屬難得。

最後，當然係用返葉倩文的《淺醉一生》（《喋血雙雄（The Killer）》）主題曲作結：

魔術師評分：80分（100分滿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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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延閱讀：

維基百科：江湖兒女

維基百科：大同市

百度百科：三角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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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一部江湖儿女，是20年大同建设史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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