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電鋪的貓仔（十八）

這天落巴士只係行咗幾步，就見到久未露面的水電貓好似一尊佛咁坐係度，郁都唔郁，周圍仲有保護色，唔留意真係睇唔見：

話就話好耐無露面，其實只係話好耐無見水電貓走出店面（可能係店主驚佢會被人類傳染瘟疫）。前兩個禮拜都見過水電貓坐在高處（最緊要有紙皮盒），睥睨眾生：

之前見到水電貓都已經係幾個月前，夜晚黑經過見到佢急急腳從店內走出來，去草叢開大／細：

疫情肆虐咁耐，幸好水電貓唔係散養，都應該係安全。至於佢其他的店舖貓鄰居是否係散養，生死天註定，咁就不得而知了。例如，水電貓鄰居之一，海味貓就好少出嚟，幾個月前見過一面，見佢係度捉曱甴（！）學習撲擊，現在不知生死：

水電貓鄰居士多貓和雜貨貓係新來的，最近都有見過佢地，應該安全：

士多貓

雜貨貓

同場加映：

旺角藥房貓，佢應該係貓店長，不時出來巡視吓業務咁，應該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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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報 2020年12月7日

占飛 忽然文化

喵星人的快樂哲學

英國前首相邱吉爾（Winston Churchill）曾說：他不喜歡養貓養狗，因為狗對人類仰之彌高，貓則看不起人類。換句話說，好役人者養狗，好役於人者養貓。邱吉爾主張人人平等，故他不喜狗愛貓。話是這麼說，落到現實，邱吉爾絕不平等待人，一來他出身貴族，二來他是大英帝國主義者，帶種族歧視。

邱吉爾之言倒能形容大多數香港貓迷。不知何時始，本地貓迷戲稱貓為外星來的「喵星人」，自謙為「貓奴」，即是喜好役於貓。香港的「貓奴」並不孤單，英美不只有許多同道，且有不少愛貓的哲學家，以貓名喻志，如法國哲學家德希達（Jacques Derrida），其貓名Logos；福柯（Michel Foucault）的貓名Insanity。英國哲學家約翰格雷（John Gray, 1948-）亦是貓迷（註），他任教於倫敦政經學院（LSE）直至60歲退休。他養貓逾30年，最心愛的貓23歲才離世。

當格雷打算寫《貓的哲學》（Feline Philosophy: Cats and the Meaning of Life），認為貓可以教人怎樣過快樂和美好的一生（good life）時，他的哲學家朋友大惑不解。無論中外，古人總認為人類是萬物之靈，動物不會思想、沒理性，怎可以教人呢？最典型的例子便是笛卡兒（Descartes），為了證明貓沒有理性、靈魂甚至沒有自我意識，他隨手將一頭貓擲出窗外。貓慘叫，笛卡兒無動於中。

特立獨行

按照學者的推算，距今15000年前，人類靠拾果、獵獸、打魚乃至遊牧為生時，已馴化狼為家犬，因狗是群居動物，樂於跟人類生活，而且對主人忠心，可幫助人類狩獵和攻擊敵人。到10000年前，人類學會農耕，積穀防饑，貓到人的穀倉捕食鼠類，才成為家貓（Felis catus），不是人馴化貓，而是貓選擇跟人類一起生活。然而，家貓從來沒有改變牠祖先獨來獨往的本性。貓喜歡時才給人撫摸，跟人嬉戲。貓不喜歡時，人要逗牠，牠不瞅不睬，自行躲到人找不到牠的地方。狗有奴才性格，對主人卑躬屈膝。貓卻特立獨行。格雷問：有多少人能像貓般特立獨行呢？

格雷有一名素食朋友訓練他的狗素食，狗寧願捱餓也不吃，但該狗也沒有反抗，終於，主人不忍心看狗捱餓，給牠吃肉。占飛不禁想到，素食主義者應不應養狗呢？另一名朋友則訓練他的貓素食。貓當然不吃，但也沒反抗，朋友沾沾自喜以為成功。殊不知他的貓趁他不覺，自行出外獵食或到左鄰右里的家討吃。

格雷認為，人之所以不快樂，皆因人和狗一樣是群居動物，窮兇極惡的囚犯遭長期單獨囚禁，都會精神崩潰。然而，人生在世，不是役人就是役於人。役於人固然受冤屈、欺侮，役人亦未必人人聽話，事事稱心，故人生預設（built in）了不快樂。群居，少不免如佛家所言的要受「求不得、怨憎會和愛別離」之苦！

快樂的先決條件是：無牽無掛。但人少不免牽掛家人及家鄉。《史記．孔子世家》記載：孔子給人揶揄為「惶惶如喪家之犬」，他豁達地回應：「然哉！然哉！」如今，我城不少草民正「惶惶如喪家之犬」，能效孔子般豁達嗎？恐怕十之八九的凡夫俗子都做不到。然而，貓絕不會如狗般喪家即惶惶然，貓根本無家亦無鄉。

沒有鄉愁

美國名記者John Laurence到越南採訪越戰，歸國後寫回憶錄《來自順化的貓》（The Cat From Hue: A Vietnam War Story）。他在越南收養了一頭野貓名「喵」（Mèo），先安置牠在峴港的記者俱樂部， 後跟他住在西貢的酒店。戰後，他帶「喵」返美，先安置牠在康乃狄克州母親家中。他在曼哈頓租了房子，「喵」便去跟他住。他往倫敦工作，「喵」跟他去倫敦。雖然風塵僕僕，但「喵」從不思鄉，從沒鄉愁。任何地方、任何氣候，只要有食有住，「喵」即能適應，「愉快的過活」。人若能如貓般處處無家處處家，來去無牽掛，豈不快哉？

格雷尋且認為：家貓做到古希臘犬儒學派說的寵不驕、辱不驚（ataraxia，姑且譯作「不動心」）。正所謂「無求品自高」，人難以做到，貓卻能輕輕鬆鬆的做到。貓只要不飢不寒，在陽光下懶洋洋睡一好覺，寫意的四處遊蕩，便無他求。格雷稱之為「貓的哲學」。

註：美國亦有一同名同姓的John Gray，乃《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的作者，請勿混淆。